中关村的咖啡馆，有时很难靠卖咖啡赚钱。

这里曾降生过车库咖啡和3W咖啡。十年前，“海淀图书城商业步行街”更名为“中关村创业大街”，从2011年确立起就奔着“孕育出中国的微软、谷歌”去的车库咖啡，成了互联网科技创业的一个主要符号——越来越多的创业咖啡馆和孵化器群集在周围，吸引了无数年轻人和创业者在这里泛论，他们交流想法，想以此获得关注和启动资金。3W是其中最负盛名的一家，背后站着一众着名投资人和明星公司首创人、高管。

年轻人和创业者大多抠抠搜搜，他们经常自带一瓶水，一坐就是一天，甚至有人在咖啡馆住宿，但咖啡馆也不管他们。这里不止售卖咖啡，才智、激情和梦想，才是主要的商品，总有手握重金的投资人愿意为此买单。昔时张一鸣就是依附咖啡馆餐巾纸上勾勒出的简朴模子，拿到了今日头条的*笔投资。

厥后互联网创投落寞，中关村的创业咖啡馆也陆续倒下。但在每一波财富浪潮里，都需要一个类似的地方——“Meta Space”，就接过了车库和3W的衣钵，成了北京Web3和AI创业者最忙碌的一个集散地。

这家位于五道口周围的咖啡馆确立于2021年7月，见证了Web3从狂热到幽静，和天生式AI从爆火到遇冷，短短三年，已是两个周期。

咖啡馆留下了许多曾让人激动的符号：门口玻璃展示柜里伟大的“无聊猿”雕塑，这是币圈最著名的NFT头像；咖啡馆的装饰墙上挂满了着名的NFT头像，有Mfers洋火人、像素猫头鹰等等，每一个头像的背后，都是一个造梦的故事。

● AI产物展示屏

现在，咖啡馆里最显眼的是一块Led展示屏，上面凭证挪用量列出了海内外AI产物的月度排名，ChatGPT高居*，但海内的大模子产物一个都没能上榜。

这似乎与咖啡馆的冷清形成了一种互证。在这个事情日下昼，一共只有4桌客人，但在Meta Space刚开业的那一年，随同着Web3的造富浪潮，大量年轻人天天群集在这里，聊项目，搞宣讲，或者把这里当办公室，一派热闹情景。而当下，海内大部门AI项目融资不畅，市场正在履历隆冬。

我点了一杯咖啡坐下，咖啡的名字是“ALL in AI”，拉花都是ChatGPT的logo。背后的一位中年大叔打了许多电话，他应该是某个机构的投资人，接连询问着创业者项目希望、产物的用户需求知足率。黄昏五点，他起身脱离，和站在门口的老板聊了几句现状，脱离时笑着高声说了一句：“我已经All in AI啦！”

在一家创业主题咖啡馆里，这样的场景早就习以为常。履历了两个风口，这家咖啡馆也成为了考察从Web3到AI生长的一个切口：那些从Web3赚到钱的人转型AI做了什么？与Web3相比，AI创业有哪些差异？以及那些All in AI的人，厥后都怎么样了？

我们和咖啡馆老板刘佳良聊了聊，他是日复一日的见证者，也是深入到行业变迁的亲历者。通过他的考察，我们得以一窥从Web3到AI，那些激情与升沉，以及梦想与现实的碰撞。

以下是刘佳良的讲述：

高调的Web3，低调的AI

*批接触Web3的人一定是Web2的人，我就是属于这个类型。我最早在大厂做产物司理，2011年在3W咖啡*次接触到比特币，以为挺好玩的，就买了一些，那时才1300人民币。厥后从大厂脱离后就去做Web3了。

而AI来了以后，追风口的照样统一批人。我有时开顽笑说由于他们有显卡，但现实上是，从Web3跑来做AI的这批人，大多数都是没挣到钱，要继续折腾，哪怕Web3后面出来的不是AI，是BI，还会是这批人。

为什么呢？由于他们对风口异常敏感，那时Web3行业有个词叫“认知”，就是你若何去认知这个市场，为什么你能赚到别人赚不到，对你的认知要求会更高，以是大部门人对外洋的资讯领会得对照厚实，就是天天刷Twitter，*看到外洋的一些趋势，未来可能就是一个风口。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把店开在五道口这样一个以学术和科技为主的地方，年轻人许多，对新事物对照好奇，接受得快。GPT刚出来的时刻，我们第二天就都知道了，意识到这可能是下一个手艺风口，那时人人都为GPT的恐怖效果所震惊，都在抓紧用种种方式注册GPT的账号，天天至少和它聊2、3个小时。

那时都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就*时间约请了搜狗输入法的缔造者之一的马占凯先生来做演讲，他对人类的语言习惯以及人人的检索需求异常领会（编者按：搜狗最早提出用输入法连系搜索引擎实现遐想输入、快捷搜索等功效）。

流动是在下昼，整整举行了3个小时。那时整个咖啡厅都挤满了人，我们只有40个座位，但最后一共来了60多小我私人，每个座位之间的距离都不到一米，连咖啡都送不进去，晚来的人都是站在靠门的位置站着听。

那时刻，实在人人都还不清晰AI能做什么，但流动当天已经能看出人人对AI的起劲性。这在小程序的报名人数上也有所体现，咖啡馆的所有流动都市发在小程序上，然则这场流动的报名人数比以往Web3流动更高一些。

那次流动我们所有的PPT、海报都是Midjourney做的，内里所有的文案，也是用AI写的。从那之后，我们自个的海报，险些都是AI做的了。

谁人阶段，人人的情绪都还停留在那种热情和亢奋上，就是我通过AI能杀青什么目的，我能用AI做什么。厥后微软在我们这儿搞了一场流动，告诉人人若何通过AI创业，像提供免费服务器和算力供人人使用，以及微软对AI创业的一些扶持，就有这种指导人人去创业的倾向。

很快，AI的*波创业浪潮最先了。但有意思的是，这波AI创业和Web3有很大的区别，Web3会更张扬，而搞AI的异常郑重。

Web3的从业者是希望全天下都知道我在干什么，这样他才气杀青宣传的目的。而AI行业的人，是就怕别人知道我在做什么，除非说我的项目到融资节点了，我才会告诉别人我的项目逻辑。但问题是，实在大部门项目都是套壳的，以是许多人也不敢正大灼烁地说。

这一点在咖啡馆办流动时也能看出来，相较于Web3，AI行业的嘉宾稀奇难约出来。

● 进门后，展示架上摆满了web3流动的照片。摄影：赵一帆

之前办Web3的流动时，想要去邀约一些机构或者公司的founder、builder是很容易的，包罗伊能静过来办流动，只用了20分钟就把这件事定下来了。但现在办AI相关的流动，除了约请公司里认真开发者平台的人，其他手艺部门嘉宾就很难约了。像是适才说的马占凯先生，去了“光年之外”就消逝了，确实AI对手艺内容的保密要求会对照高。

AI的流动也是闭门分享居多，一样平常是举行流动的公司自己邀约，要不就是内部的互助同伴，要不就是他们平台的开发者。

咖啡馆的客流量，也随着一起变少了。在Web3行业的黄金时期，我们这里是圈内人*的地方，甚至会有人天天过来，目的就是为了有时机结识行业内人，先容自己的产物，寻找互助时机。做AI的人，除了竞赛、培训、分享等流动，很少有人自动出来讲自己的产物。一些人从Web3进了AI圈，已经逐渐隐身了，很难找到他了。

我身边同伙的转变也是很显著的。做Web3的时刻，他们出去的自我先容都是某个项目的builder或者founder，纵然海内对这一行业管控这么严酷的情形下，他们依然会高调地宣传自己。然则做AI之后，人人都很郑重，对自己的idea也很保密。

这是由于AI有一个稀奇大的信息差。就算你有稀奇好的idea，但其着实AI领域实现idea的成本是异常低的，以是若是你把idea告诉了别人，别人也能做得了。

太惨了，餐饮价格战卷出新花样

高考那段时间，我在大厂熟悉的同伙用“扣子”（字节开发的AI应用开发平台）做了一个AI报考的小程序。从熟悉平台，到把学校的招生简章编进去，再到把程序编出来，前后也就花了两天半的时间。由于市面上常见的报考服务都要大几千一次，他的程序一次只收50元，高考竣事的一周，他一共挣了170万。

固然，这件事也是他挣完钱之后，才和我聊起来的。

7月后，投资人拥有了防诈骗能力

转向AI后，我们一直在想AI的元素该怎么落地，能在实体店面上体现，就想出来实时挪用量排行榜这样一个形式，另有人来跟我争论为什么他们的排行这么低。

确实能感受到，咖啡馆的客流量没有以前主打Web3时刻那么高了，尤其是去年8、9月份以后，AI偏向的流动逐渐削减，在那之前一个月能有8-10场，厥后酿成一个月3-5场，照样以培训为主，像是交流、扫盲之类的。

我们不是靠咖啡挣钱的。咖啡实在不挣钱，咖啡店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成本单元，它会亏钱。我们更多的照样希望通已往举行流动，熟悉更多的年轻人以及创业者，通过这种陪跑，帮他去做孵化，去完成投资。在这里，我们可以把人和人的关系、人和项目的关系以及项目和资源的关系做一个链接，这个历程中我们也许完成了14个项目的投放。

● 日间是咖啡馆，晚上是酒吧。摄影：赵一帆

好比刚刚你遇到的投资人，他在我们这儿投了很多多少项目。有许多项目就是我先去聊的，我聊完之后，以为这个项目不管是从职员架构也好，照样从市场偏向也好，都还不错，若是投资人正幸亏，我就会说你们可以聊聊啊，好几个项目就是这么推进去的。

他是一位资深LP，操盘着规模超百亿的母基金，现在依旧在一线看项目，跟许多年轻人聊，按理说在大的投资机构这都是下面的实习生在对接，为什么他亲自去聊？我跟他探讨过，他说若是实习生去聊，等小组讨论完汇报到公司的会上，再到他，他再去和创业者聊，三五个月就已往了，可能项目就死了。

GPT出来的时刻，在最一线的投资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一风口。那时刻，投资人都是FOMO心理，以为投进去就是赚了，以是人人都疯狂地在外面找项目。

刚最先的时刻，投资人实在也都很懵，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Transformer”“Transformer后面的底层逻辑是什么”，也不知道“创业者为什么需要买显卡”。对于这一整套新的内容，他们也需要有一个学习的历程。

但这波AI的热潮，实在也只连续到了2023年7月份。在这之后，整个行业都进入一个镇定期，身边的人态度也郑重了许多。虽然文生图火起来了，征象级产物"妙鸭"泛起了，另有一些好比AI做装修、AI做教育、AI辅助诊断的医疗大模子等，但许多人发现，AI对于创作的辅助作用并没有到达最初那么高的预期，专业的从业职员以为用不了，业余的老国民一样平常也用不上这些。

泡沫被一个个地戳破了。

这时刻，投资人也最先具备了一定的防诈骗能力。他们意识到，创业者并不需要那么多的钱，另外许多产物实在是套壳做出来的。

最最先的时刻，只要创业者说自己是做AI的，“我需要钱去买卡、买算力，我请了科学家一起创业”，就可以拿到投资了。厥后一梳理，很多多少项目好比投了2000万美金，其中1000万拿去买卡去了，以是投资项目时，投资人也变得加倍郑重。

7月之后，投资人也会对比差异项目的利害和未来的风险了，好比说“未来的大模子迭代，会对产物有什么影响”“产物现在在市场里的身位是怎样的”。之前还没有AI产物的排行榜，但现在人人突然发现，每个赛道上都站满了人，投资人就会对比你的产物和别人的差若干。

人人都在抢项目的时刻，从看到这个项目、到领会、再到最后脱手，只需要3个月。但现在人人直接不投了，由于有些基金已经没钱了，而且最新一期的募资也举行的不顺遂。许多基金都异常着急汇款，就会催首创人说，到期的基金差不多给我点钱就行了。

这种情形下，投资人也转变了想法，以为能快速回款的项目，它的生命周期反而会更长一点。

这也是AI行业*的一个转变。GPT刚泛起时，投资人把投资AI当成一项事业，好比说过投钱进去支持创业者做出全中国最厉害的大模子。在这种投资逻辑下，投资人会介入*、二、三轮的投资，为的是把创业公司扶持起来。

那时人人都想知道，能做成事业的，到底是哪个偏向，能让AI实现落地。但探索了一轮发现，做AI的基本不懂行业的know how，不知道该怎么去落地。厥后人人熟悉到，可能 AI是一种方式，企业用AI去提升效率，但这就完全是To B的能力，不是大型互联网平台那样的项目，这种投资既不需要一个伟大的投资人，你也干不成一件伟大的事。

以是投资人期待的酿成了牢靠的收益，他们不再追求孵化一个伟大的公司，或者是有几百倍、几千倍回报的项目，而是希望只投资一点钱，年底就能够挣回这些钱。

理想太远，不如去赚快钱

To B 的钱并欠好赚。

今年以来，你会发现讲那种对照空的偏向的创业者越来越少了，更多的都是连系着场景，要让大模子真正实现落地。这也是整个行业这段时间讨论最多的事，在这些偏向里，C端的没有若干，多数是To B，其中最多是做SaaS或AI工具的。但厥后逐步发现，太过地去涉及行业内部的事情流、know how，这样的赛道并欠好做，反而传统企业自己做会更容易，以是大量的创业者倒在这条路上。

现在投资人会问你，也许多久能盈利，规模是什么样，成本是什么样，成本控制得怎么样。若是答不上来，险些是融不到钱的。只有AI五虎（编者按：指“百川智能”“月之暗面”“智谱AI”“零一万物”“MiniMax”五家大模子独角兽公司，排名不分先后）的势头照样如火如荼，投资人都在抢着投。实在若是投资人手里另有钱的话，他们还想继续拿钱进去，由于他们能看到这几家公司的可能性，以为很值得。

尤其是ChatGPT无法在中国使用，人人对于这5家公司简直定性变得更强了。会有看法以为，这几家公司有点类似于Google从中国退出后的百度，有明确的市场空间。

在有钱源源不停进账的情形下，这几家明星公司反而是不在意商业化的。

好比说月之暗面，他们公司以及首创人精神都放在研发上，没有放在变现上。我上个月想给他们先容一个项目，是我同伙想和他们互助一个公司私有化的服务部署。然则他们对接的人说：“欠美意思，我们不接这个。”

比起Web3，AI的故事更难讲。在Web3行业有个说法，叫叙事，你需要讲清晰你的这个手艺或产物，接下来的场景或趋势是什么，当这个故事讲不下去，基本就破灭了。

另外，任何一个行业都需要有造富神话，昔时挖石油、旧金山淘金热，再到最初的互联网，*代互联网融资热，让许多人暴富，在Web3，这种情形会更显著，但在AI行业现在还没有若干这样的故事。

现在AI只有一些能赚点钱的小生意。之前有许多bot用于Web3行业的生意，实在就是一个智能体机械人，你可以给它下达一些指令，它会给予反馈、帮你自动化处置义务。

另有一种就是搞Web3的人异常熟悉的模式，靠培训或卖课赚钱。之前有一个Web3领域的KOL，在刚刚开放ChatGPT，很多多少人还不知道怎么去接见的时刻，她就做了一个小的海内端入口，通过微信群拉新，一个用户收费90块钱，最多的时刻也许有2万人。

去年7月之后，随着市场变冷，这类培训显著多了起来。然则Web3这群人也都习惯了这种挣快钱的方式。我以为人人在乐成的路径上都是有依赖的，他已往在Web3就干这事，去消除人们之间的认知差距，也有人愿意付费。

若是界说一个Web3项目是否乐成的尺度是有没有赚到钱，纵然用这个尺度，现在谈论AI乐成也过早了些。